游完西安城墙,从城墙南面魁星楼下来,迎面就看到碑林博物馆高大的门楼,厚实的灰砖墙,方正的三道朱红大门,致密的灰瓦飞檐,让这座仿古大门显得厚重而富丽,而屋脊两侧和翘翘的檐角上依次排列的瑞兽,则为它添加了灵动和祥瑞,极富艺术的魅力。今天,在黑底金字的“西安碑林博物馆”的门额下,还挂了一条“热烈欢迎全国劳模莅临参观指导”的横幅,即刻,让人感到这座古建多了一份尊贵的荣耀。
从介绍得知,西安碑林,是收藏中国古代碑石最早最多的汉族文化艺术宝库,因其碑石林立而得名。它始建于北宋哲宗元祐二年,距今已有九百多年的历史。其原为保存唐开元年间镌刻的《十三经》、《石台孝经》而建,后经历代收集,规模逐渐扩大。这里珍藏展示着秦汉至近代的各类碑刻4000余方,被誉为中国“历史文化宝库,书法艺术殿堂”。清时始称“碑林”,后几经易名,至1992年正式定名为“西安碑林博物馆”。为国家一级博物馆和国家4A级景区。
当日,我们事先并未有游碑林的安排,但既然到了门口,体力尚可,又享受免票优惠,我和先生也就不约而同地移步向碑林走去。一进馆门,顿时有旧貌换新颜之感。记得三十多年前,我回西安第一次走进碑林时,感到碑林门口并不大,庭院比较窄小,孔庙也未含在碑林内,而是要另门进去。如今眼前的碑林博物馆,它的前部已由孔庙改建而成,孔庙的建筑等都完好的保存在这里。那华贵典雅的木石牌坊“太和元气坊”,就威严地矗立在南面的照壁前,牌坊的红色正柱、辅柱,层层叠叠的斗拱飞檐,雕龙画凤的木梁、门额,无不彰显出明代建筑的特色。太和元气坊前面,当初那半圆形的池子“泮池”,也还池水清碧,泉水喷溅。泮池前面三道棂星门上,额刻的文字,如“文庙”“德配天地”“道冠古今”,还都清晰可见。沿着绿荫掩映的青石小道向前,一块较大的广场,就在脚小,听说这就是当年孔庙主要建筑大成殿的旧址,可惜它在1959年,毁于一场雷火。抬头看,广场的前面,一座色彩华丽、气势雄伟的碑亭映入眼帘,亭上“碑林”两个金色大字,极为炫目,招引着人们走进西安碑林这个碑的海洋、书的森林,去遨游、去探寻。
走近碑亭,见其下矗立着碑林最大的石碑《石台孝经》,这座碑亭也就是为陈列它而专门修建的。这块石碑刻于公元745年,是唐玄宗李隆基亲自书写的。前面是他为孝经作的序,后面则是孝经的原文。李隆基如此推崇孝经,大概是要推行他以“孝”治天下的理念吧!此碑由四块石头组成,底座筑有三层石台,上面刻有精细的花草、瑞兽、卷云等,由此而称“石台孝经”。此碑为隶体书法,笔力风流遒劲,秀美多姿,是唐碑隶书之典范,为国宝级文物,具有较高的历史价值和书法艺术价值。我们无暇细看,只围着石碑缓步观览了一圈,略知大概,即向各个展厅走去。首先走进第一展室,这里陈列着目前我国仅存的一套完整的石刻经书《开成石经》,其中包括《周易》、《尚书》、《诗经》、《礼记》、《春秋左氏传》、《论语》、《孝经》、《尔雅》、《孟子》等13部经书。在此展室游走,一道道长长的石碑紧密排列,庄重严谨;每方石碑上两面石刻的文字洋洋洒洒、密密麻麻,看得人眼花缭乱。在这里,我觉得好像进入知识的迷宫,旷远无涯、高深莫测。面对这浩如烟海的石书之林,想到过往的岁月,自己还曾给学生讲述过诗经、论语,或春秋、左传之类,就有些汗颜,自己那一点点浅薄的知识,在这里显得是多么的苍白和无知啊,如果那时能到这儿多走几回,也许自己的底气就会稍稍足一些。
从第一展室走出后,依次去看其他展厅。在名碑荟萃的各个展室里,大小不一,形状各异、时代不同、书法有别的石碑,排列有序,琳琅满目,一路走来目不暇接,让人既感受到秦汉文人的古朴遗风,魏晋北朝墓志的英华,也领略到唐代名家绝代书法的精美和宋元名士笔墨的潇洒。我们在各展室浏览,有时也驻足聆听馆员们博学有趣的讲解,从而对一些碑石背后的故事及它们的价值多了一层了解。比如秦代李斯书写的《峄山刻石》,极具图案之美,又有飞动之势,书艺高超,空前绝后,被历代奉为学习小篆的最佳范本。李斯是秦代的政治家,深得秦始皇的赏识。秦始皇完成统一大业后,开始了一系列规模宏大的改革,首先命李斯对文字进行改革,此《峄山刻石》便是他用篆书书写的著名碑石。后因年代久远、加之战乱,原碑石被人推倒,又被野火焚毁,此碑是宋人根据原石拓本翻刻立石的。又如陈列在第二室东侧二排的、刻于唐高宗咸亨三年十二月的怀仁集“王”书《大唐三藏圣教序碑》,其中的故事很让人称奇。怀仁是唐时弘福寺的和尚,因唐太宗李世民喜爱王羲之的字,他花费了24年的心血,从内府所藏王羲之笔墨中,用选集拼凑的方法集“王”字而刻成《大唐三藏圣教序碑》,再现了书圣王羲之秀劲超逸的书风,分行布白、笔意俱存、形神兼备,俨然是一气呵成,不愧为中国古碑之妙品,加之碑文由唐太宗作序,唐高宗作记,颂扬了卓越的佛学家玄奘,又有玄奘写的谢表及心经,被誉为“三绝碑”,也被世人赞为“千金碑”。此碑被定为国宝级的文物,有无以伦比的历史价值和书法艺术价值。再比如同在第二室陈列的欧阳询的《皇甫诞碑》,亦是国宝级的文物。皇甫诞是隋代的一位大官,此碑是其子为纪念父亲而立,书者是初唐杰出的书法家欧阳询。他的书法运笔刚劲、瘦硬坚挺、结构严谨、章法疏朗、空灵秀气,是欧体楷书的佳作,为书法爱好者学习的最好范本。
在各展室的游览中,我尤其喜欢在那些耳熟能详的书法家、画家或诗人的书法诗文名碑前凝神观看,如王羲之的《兰亭序帖刻石》、怀素的《千字文刻石》、张旭的《肚痛帖刻石》、米芾的《四条屏刻石》、苏轼的《归去来兮辞刻石》、黄庭坚的《七律诗二首刻石》、王维的《竹刻石》、赵孟頫的《游天冠山诗刻石》等。我虽不谙书法,但这些风格各异的书画刻石佳作所展现出的美和力,令人震撼,欣赏他们的大作时,那些或刚劲、或秀美、或飘逸、或端庄的刻石形象,呼之欲出,真真切切,栩栩如生地站在面前,让人好生喜欢和艳羡,赞美、敬慕之情油然而生。后来当我看到玄烨书《宁静致远碑》、郑板桥书《吃亏是福刻石》、《难得糊涂刻石》等碑石或拓本时,更感到十分亲切,因为生活中不少人把它作为人生处事的格言,书写条幅挂在家里或记在心底。有一年我还专程到这里,买过“难得糊涂”的拓片,鞭策自己要明了“糊涂”的真谛,大事清楚,小事糊涂,这样才能豁达大度,活得轻松快乐。
时间过得真快,还未看完全馆,闭馆的时间就到了,我们只好遗憾地走出。说真的,如此浩瀚的知识海洋,如此博大精深的文化宝库,一两个小时的观览,也只能是浮光掠影、匆匆一瞥罢了,为了弥补缺憾,我特地在馆内买了一本《陕西名碑刻石欣赏》,好回家慢慢体味、消化。
从碑林博物馆出来,不料向西一拐,就走到了书院门,好在我们要到南门去乘车,也就顺路从这里穿过。没走几步,一道写有“文物天地”的门楼,竖在眼前,高大的古槐后面,古色古香的楼阁、店铺,依次排列在街道的两旁,店铺前醒目的牌匾楹联,古韵萦绕;铺面摆放的文房四宝,散发着幽幽的墨香。漫步在青石板的路面,进出一个个店铺,琳琅满目的书法精品、中外名画,吸引着眼球,让人有时很难移步。早些年我曾来过这里,那时也有不少书画店铺,但比现在少多了。记得我曾在此处买过一幅《白桦林》的油画,卖画的老板,是一位年轻人,他热情地给我介绍说这幅画是美院教授仿俄国大画家的名作画的,我当时非常喜欢这幅画的静美和悠远,就毫不犹豫地买了,从西安带回北京,至今还挂在我家的客厅里。
走过书院门的东面,辗转来到它的正门前,高大宏伟,古味十足的牌楼耸立在古街的门首,牌楼上端“书院门”三个金色颜体大字,分外抢眼;牌楼两旁“碑林藏国宝”、“书院育人杰”的对联,鲜明地诠释了这两座古建的意蕴。在此我从资料得知,“书院门”之所以叫这个名字,是源于此街中有个关中书院,它是明、清两代陕西的最高学府,为全国四大学府之一。伴随着几百年历史凤云的变幻,书院门一路走来,如今它已成为古都西安的书画荟萃之地,一条色彩浓郁的古文化街。向街里走去,只见这里店铺、摊位鳞次栉比,比之前更多、更密,有的还把商摊挤挤挨挨地一溜摆在街道的中间,街面显得更加窄逼。大大小小的铺面挂满了专制的湖笔,摞满了各种宣纸,摆满了精制的墨砚,各样古玩、工艺小品、旅游用品比比皆是。我随意走进几间画室,只见在满眼书画的围拢中,有的店主在热情地招揽顾客、介绍书画作品,有的还在潜心作画或专心挥洒书法,让人感到这里既有商业文化的氛围,又有书香之堂的高雅之味,不愧为一条具有仿古特色的商业文化街。我想,这也正是它吸引众多中外游客和文人雅士的魅力之所在吧。
当天,我就亲眼见到,来这里的游人、商客络绎不绝,窄窄的街巷,挤得人头攒动、水泄不通。我们两个老人已经累了半日,好不容易向里走了一段,再也无力拥挤前行,加之天色向晚,只好拐头走出。当日,我们虽未走进这条古街的最深处,但毕竟还是来这儿游览了一回,见识了它,为此,也就大可满足了。(张阿莹/文 许自强/摄影)
编辑:贾爱平